窗户
认识Addrianne很偶然。我到Minneapolis参加少数语言教学的培训,我和她的两个同学同住在一家旅馆。在我所学的组织和创建教材的班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。自身感到很不爽快。但是另一个教授教学方法的培训班里却有好多个。我和她的两个同学在大厅里等车的时候碰到了。尽管心里揣摩着对方可能是中国人,但大家都怕造次,最初也只是微笑点头而已。在电梯里碰到几次面之后,开始打起招呼来。 一日我心血来潮问她的两个朋友愿不愿意约个时间一起吃晚饭。这样一来可以多结交个朋友,二来可以相互取取经,三来也容易打发时间。她的同学欣然答应了并且问可不可以带人。于是我和Adrrianne便认识了。
第一眼见到Addrianne对她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。她的个头小小的,黑亮而又卷曲的头发随意地结成了两个牛角辫。给她柔弱的身躯里参杂了一丝幽默和活跃。她讲话的时候嘴角向上微微翘着。牙齿碎碎的,很整洁地排成一排像星星一样。但最吸引人的却是她那双象孩子一般黑漆漆发光的眼睛。就像月光照耀在一座深井里。
闲谈时才知道Addrianne 的身世很复杂。她的父亲祖籍山东,母亲是香港人。祖上是贩卖中药材的大户。从小她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是关于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,而不仅仅是家长里短的闲话。恐怕她今后的人生取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定格的。
Addrianne出生在柬埔寨,童年的时间却是在越南度过的。越内战时,家人送她进了法国的寄宿学校。越美战争暴发初期,家人担心不能自保,将她过继给在寄宿学校教书的一对法国老夫妇。于是她离开了越南--一个井早已不是故乡的井,乡早已不是故乡的乡的地方。
战争暴发后,她的亲人们则是音讯全无。到了高中期间,她通过世界红十字会找到了家人。那时他们早已乔迁美国。于是Addrianne又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土地上重新开始。
后来她遇到了她台湾的前夫,搬到了台湾。几年后前夫有了婚外恋。她的信任感没有了,于是就离了婚。在离婚期间她找到了一份教书的工作。因为喜欢就留在了台湾。做为单身妈妈带着儿子,一住就是18年。
Addrianne 回到美国仅仅是两年前的事。Addrianne 兄弟姐妹十个,她排行最小。于是她的境况虽然自身怡然自得自认为生活的愉悦充实,但在家人眼里总是不圆满。再加上儿子大了,快到上高中的时候。想想实在不愿儿子去挤高考的这座独木桥,去经受那些残忍的竞争。于是叶落归根。虽然没有实质的根可循,父母在哪儿,根就在哪儿了。
一个经历如此复杂的人,眼睛却清纯的像一弯山泉。我有些痴迷地盯着她的眼睛看,其实最想知道还是她的这扇窗户最终会向谁打开。